善惡黑白經脈分明，沒人敢說自己極善，也沒多少人擔的上極惡。大多數人都行走在其間的灰色地帶。一念成佛，一念入魔是老生常談，卻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無論最初的惡念有多麽渺小或者只是為了給自己帶來點微不足道的小利益而已。可一旦沒法把持自己的欲望，面臨的就是泥足深陷，無法掙脫。

雨幕的心裏路程已經無法追尋，為何一個喜歡吃牛乳糖的祆教弟子會成為暗三生的罪惡幫手。也許他自己也不清楚，不知不覺就走到這一步，所幸最後一刻他還是回想起最初，親手毀了自己元丹，徹底結束了生命。

嵐玉精神不佳，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林顏微嘆一聲，將他抱在懷中。黑貓沒有任何反抗，他就像一只普通的貓咪一樣低聲叫喚了兩下，然後縮在林顏懷裏不動彈。

“好啦，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你又想起……”她停頓了下：“霽景來了？”

窩在懷中的黑貓微微動彈了下，腦袋搭在林顏胳膊上，輕輕蹭了蹭。毛絨絨的觸感讓人忍不住想順毛。林顏如此想也就這麽做了，她坐在院中石桌旁，想著該如何安撫嵐玉。這活兒她不太熟練。

“你說，人怎麽就不能一直保持初心不變呢？”嵐玉化身成貓後，聲音也軟糯幾分：“霽景出事時，正趕上教裏再次遷移，忙得不可開交。我也顧不上他，誰知道他就越走越偏，到底也沒有把他拉回來……”

“人就是這樣啊。”林顏低頭笑笑：“人壽命那麽短，不長情容易喜新厭舊，可因為總是有變化所以才顯得感情豐富吧。一個人可以是殺人犯又可以受人敬仰，界限有時候真的很模糊。能控制住不跨越到危險之路的任何人都是英雄，而霽景他沒能過那個坎，是他能力不夠，不是你的錯。”

嵐玉沒出聲，圓溜溜的綠眸望著院中飄舞的飛絮。想起那個牽著自己的手，仰頭喊師父的徒兒。

當初霽景也同雨幕一樣，一步錯步步錯，不知怎麽的就跟邪門歪道勾結上。嵐玉得知時，失望，氣憤，焦急已經將他推向失控的邊緣。霽景是他的得意門生，出了這種事跟剜他肉沒什麽區別。

有天晚上，霽景偷偷來看望他，嵐玉當時真的很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他發火，他斥責，他逼迫，想要霽景重回正道。結果就是徒弟再次消失，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事後嵐玉每每想起就自責不已，也許那次霽景來是有什麽話想說，也許他也很茫然，想要自己的師父指明道路。然而他只是宣洩了自己的怒火，摧毀了那微小的可能。

更讓他心寒的是，自從霽景出事之後，教中就把他的一切存在痕跡都抹掉了。要不是嵐玉還有點地位，恐怕連他也會跟著一並被清理。

有個叛亂的弟子確實有失顏面，但無論如何，這都不能抹殺他曾經是祆教弟子的事實。難道將一切抹除，就能讓時光倒流？沒人想追究霽景是為什麽會入邪道的，所有人都在說：恥辱，這是恥辱，我們教沒有這個人！

嵐玉難以承受，剛好當時天川山下缺個看守，引路人。他自願前往，放棄教中優渥的生活。門下其他弟子也轉去其他處。他心灰意冷，就守著個奇奇怪怪的棺材鋪生活。

沒想到，祆教還是出了其他問題。

林顏知道，任何外在的安慰都難以起作用的，真正可以撫平傷痛的是時間。嵐玉也不是那麽脆弱的人，他現在只是觸景生情，回想起了過去。

她擡手輕輕撫摸著順滑的皮毛，想讓他得到點慰藉。

“小顏。”悶頭半天的嵐玉忽然開口。

“什麽？”

“胸。”

“？？”

“你胸變大了。”嵐玉擡了擡毛茸茸的爪子：“感覺比以前擠……”

他話沒說完就化作一道漂亮的拋物線被扔向了天邊。

林顏拍了拍手，滿臉通紅。自己居然還在很認真的想著如何安慰他，真是太蠢了！早該知道，他腦殼早就壞掉了，要不然能喜歡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

飛出去的嵐玉表示很委屈，他真的只是感覺到被林顏抱住時，胸部比之前要擁擠。他都有點沒法呼吸……女大十八變啊，他們分開時，她還青澀得像含苞待放的石榴花。只是沒想到自己一句感慨卻惹得林顏發怒。

女人心，海底針啊！

氣呼呼地林顏回到堂屋，跟安珺他們一起討論起養胎問題。雨幕的屍首燕和弦他們已經處理，在後山找了地方埋葬。雖說不是什麽好人，但以命償還也夠了。

這種自毀元丹的行為會連帶著魂魄受損，下輩子就算轉生為人也只能當個智障腦殘。

正說到緊要時候，院外忽然傳來重物墜地的動靜。

燕和弦跟舞司先沖了出去，半天都沒動靜。安珺他們也忍不住了，重璃卻攔住他們，先去看看情況。又是一去不回沒動靜，其餘人這下可待不住了，連忙跑到院裏。

本以為會看見什麽鋸齒猛獸張牙舞爪要吃人，卻只有顯出原形的八歧趴在院中央。鬼丫頭跟阿皮在旁邊笑得快斷氣了，這也難怪，八歧九個頭都纏繞在一起，生生打了個蝴蝶結。

“笑什麽笑啊！沒良心！痛死老子啦！”

打了蝴蝶結的八歧咧著嘴嚷嚷，一擡爪子，將衛臨夙給扔了出來。

“衛哥！”安珺喊了出來，她猶豫了下，還是上前兩步。

“鬼後殿下，小心，還是先讓臣過去。”屠無極霎間出現，禮貌地阻止了安珺的腳步。他轉身向著衛臨夙而去，只看一眼就曉得狀況。

“他昏迷了。”屠無極停頓了，有點猶豫：“看起來有點不好。”

“是很不好。”

燕和弦擡腳輕輕踢了踢衛臨夙，他雖然對歧黃之術沒什麽研究。但他有雙鬼眼，看得到衛臨夙的魂火正處在衰弱的狀態。另外還有股黑氣纏繞著五角硬幣那麽大的光點，緊緊地縮小面積，逼迫得光點隨時都要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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